我无意描述我爷爷多么的牛逼,多么的偶像剧。因为那不是他老人家。我想说点儿我爷爷的故事。
爷爷的父亲,为当初西北某地的大地主,爷爷风流倜傥,颇为帅气,按照现在说法叫做富二代。爷爷的父亲属于共军来了帮共军,伪军来了帮伪军,日军来了帮日军,现在不用在乎这些。爷爷的父亲颇有经商头脑算为当地一奇。
爷爷的父亲,玩儿马枪,玩儿猎枪,玩儿金银铜币,玩儿奴隶买卖,玩儿洋妞大烟,爷爷的父亲抽大烟,家里家财万贯,可以去玩儿。
爷爷的父亲抽大烟抽到40岁。身体不支,去世。
那么我想说的是,我的爷爷,我父亲的父亲,年少时候,手拿猎枪,跟日本人抢我奶奶。与四方豪杰痛饮酒水。
可是。我的爷爷即将也许不在人世,也就是说我要回去见我爷爷最后一面。
爷爷喜好喝酒,14岁开始精通核桃雕艺,精花鸟鱼虫,精枪炮地雷,精吃喝嫖赌,精外语。那是在193X年前。
看过大宅门的父亲说:“里面的白景琦跟你爷爷相比,太次,太没水平,太没档次。”
而如今,我的这个爷爷将要离开人间。在这之前,爷爷总说:“我父亲活到40岁去世,我到40岁就已足矣。”
爷爷是唯一一个完全没有文化,依靠私塾,看百家讲坛感觉错误百出,不可言之的人。我爷爷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人,但是,我的爷爷知道孔子全篇,知道孙子兵法,知道胡家欺世遗书(我们家单传许多年的家训),能够看懂古文,善作词,善书画。
我的大堂哥,喜好赌博,玩儿手艺堪比刘谦,被我爷爷玩儿弄于鼓掌。这是一个没有视频,没有教学,从小赌出来的老混混的本事。
爷爷生性好酒,好古董,好鸟语花草,好赌成性。家业败光,致使我的父亲之辈,生活苦痛,上学之日,靠土豆与黄土为生。
我与爷爷并不熟悉,因为母亲为北京人,父亲与母亲相识于西安,见过爷爷不过数十次。
记得年少之时,有次父亲开玩笑说:“我儿子在会抽烟了。”
爷爷发言于我,说:“一个男人,无论什么时候,如果你认定的时候,就不要躲躲藏藏,会抽烟,爷爷给你发烟,爷爷给你点烟,你爸不可以说话。”
爷爷当年与俄罗斯人做买卖,心眼,计谋,民间打仗(非法),率领数千人杀到俄罗斯边界与对方用枪火开炮。
爷爷说:“一个男人,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敢夺得,那么不是男人。”
在我人生后来的数十年内,爷爷为数不多的话,改变了我的一生。
极其年幼,一次打架,我偷跑,爷爷说:“爷爷就是土匪,你做任何事情,爷爷不管你,你要记得,你只是胡XX,但是,你不可以丢胡家人的脸面。”
爷爷为了我奶奶拼火数十次,爷爷总说:“我是土匪,我的父亲40岁就死了,我今年25,我可以全家命不要,你可以么?”
我的爷爷轻蔑的吹灭手中的枪,轻蔑的看着对方,我的奶奶,始终是我奶奶。一生之中,被人抢夺过很多次,因为是第一美女,却从未变更过心意。
年近百岁的奶奶说:“不管在什么时候,我看见你爷爷,我就什么都不怕。”
爷爷说:“我肯定会死,我必须死,人非神明,但是我要看到我胡家的子孙都在。”
如今最小的弟弟带着女友去,我独身一人,唯独此时,深感不孝。
我的爷爷,不是一个好人,也不是一个坏人,爷爷和日本人做朋友,手拿两颗土制炸弹和四瓶白酒,杀死无数日本人。
日本人信赖爷爷,因为爷爷是一个爷们儿,讲义气。我钦佩爷爷交人之道,爷爷却总说:“你可以而抢我的地,可以抢我的人,你让我性胡的做日本人姓氏的事儿,我必须干死你。我的父亲40岁就死了,我今年25,我可以全家命不要,你可以么?”
爷爷风火一生。
化疗之前,爷爷还要大家一起喝酒,我明白的,爷爷与我相聚时间并不多。爷爷说:“白酒是男人和平年代的刀。”
爷爷化疗之前还在喝酒,谁都不可以阻拦,谁要阻拦,爷爷会说:“胡家的人,酒场之上,男人当痛饮,而非默默唧唧。”
爷爷普通话不会说,古文却极好。
我愧为一略会写字之人,一直想将爷爷的故事写成本书,爷爷说:“什么乔家大院还是什么的,我们那会儿喝酒都不带那种没档次没胆子的人。”
我愧为一略会写字之人,一直想将爷爷的故事写成本书,想让爷爷看到,却无机会。
我愧为一略会写字之人,一直想将爷爷的故事写成本书,可是我只能在为数不多有人在看的博客去更新。
爷爷说:“我的父亲40岁就死了,我今年85,我可以全家命不要,你可以么?”
爷爷说:“咱们是土匪出身,地主出身,没有资本,没有素养,没有涵养,但是,如果你连男人的血性都没有,那你不是胡家的人。”
明天我要奔赴老家,在爷爷最后一面看着爷爷,陪爷爷说话,人生无常,爷爷此生无憾。
我的爷爷,你知道吗?虽然你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从小一起长大, 可是,爷爷,我听见了当您要去世的时候,满大街老人们的哭声,他们的不舍。
您是唯一一个,我知道的,浑身满是刀伤,枪伤,却保护了一方百姓的人。
爷爷。
儿孙不孝,我们家应当很多人一起在您面前的,我尝试过,在网络上,依靠您孙子无能只在网络略有名气的号召力找一位孙媳,可是没有。
爷爷说:“我的父亲40岁就死了,我今年85,我可以全家命不要,你可以么?”
明天去家乡,爷爷未去世,医生都说时日不长,不可能有医学奇迹,爷爷一直不相信西医。可是爷爷说:“我看过我的X光片,我时日不多。”
一群叫少爷的老人,围绕在爷爷病床前,数百人。爷爷笑着说:“谁去给我拿一瓶白酒。又有谁和我划拳一把?”
爷爷身边的同病友,被养护的无微不至,不可吃辣不可吃海鲜。
我的爷爷,一如那些曾经长工的眼神,不是这样,又怎是胡XX。
这是我临去之前,看到的爷爷最近的录像。
爷爷知晓我非从小家乡长大,爷爷最后视频里说:“胡XX,把儿媳妇和腊牛肉还有太白酒带回来给我。”爷爷抱歉。
爷爷曾经说:“如果一个男人爱流眼泪,遇事慌张,拳头什么时候紧握都不知道,我都可以干死他。”
通完电话,我不争气的哭了,爷爷说:“我的父亲40岁就死了,我今年85,我可以全家命不要,你可以么?爷爷不怕死,爷爷,很久以前,就很想爸爸了。”